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全球化趨勢下 跨國企業發展和個人生涯規劃

王定愷(85年畢,英特爾Intel亞太業務總監)╱黃兆年(95年畢,政治學系碩士生)紀錄整理

演講海報

捨棄電機、轉考政治的精采人生

今天實在非常榮幸有這個機會回到系上來,跟大家分享我從畢業之後一路到現在的工作心得。英特爾是我畢業後工作的第二家公司,由於電子資訊業涉外性質很高,因此我曾派駐國外幾年時間。如果能對系上有所貢獻,當然要略盡綿薄,和大家分享一些個人的觀察和心得。

一開始我就讀電機系,但是數學很不好,所以就想電機系再唸下去也沒辦法往上爬,所以就參加了轉學考試,第一志願就是台大政治學系的國際關係組,因為我對涉外事務非常有興趣,後來很僥倖讓我考上了。我覺得政治學系和我現在的工作很有關係,這等一下會提到。我是先服過兵役才到學校唸書,然後還沒畢業就去上班了,畢業之後直接進入電子資訊產業,靠著過去在電機工程上一點點淺薄的基礎,但最主要被任用的原因還是因為台大畢業。

目前在英特爾負責亞太區的業務,英特爾在亞太區的營業額佔了全球營業額的五六成,我個人則負責亞太區約60%,每年超過100億美金的營業額,下面大概有六大單位,主要分布在新加坡、台灣和中國大陸,所以我的工作通常是到處出差,比較沒有機會待在台灣,不過先前的工作在台灣比較多。這是簡單介紹我在英特爾負責的工作範圍。

全球化浪潮與數位化趨勢

從西元前5萬年一直到1831年,人類歷史上出現許多改變人類生活的重大發明,大概以三百年為一個週期,在西元之前更久,需要五百年到八百年。慢慢地進入工業革命之後,時間就縮短了,在1768年和1803年中間,以三十年為一個間距。每一個重大發明的更新速度,不斷不斷在縮短,這代表很大的意義:人類文明的演進,正以一個史無前例的速度,往前持續地進行。

今天演講很重要的一個概念是全球化。我舉幾個簡單的數字,過去二十年之間發生了幾個比較大的指標。圖中GDP的成長緩步穩定地上升,但是在95年之後,國外產業投資就以一個非常非常快的速度向上攀升,同時GDP的數字跟全球國際之間的交易額,也以非常非常快的速度開始一路爬升。除此之外,資訊的交換,例如打電話、寬頻網路、手機、光纖等等,過去這些事情的成本是非常高的,以前的村莊只有一戶人家有電話,基礎建設的成本相當高,在過去人類為了溝通所付出的代價非常非常高,但是最近二十到三十年來,不管是光纖的成本、CPU的速度、電腦運算的速度、每單位面積晶片上面的記憶體,人類溝通的成本事實上不斷快速下滑。全球化的發生,有很多學術理論快速發展。我認為,通訊障礙的解除和溝通成本的降低,是替全球化浪潮推波助瀾的重要推手。

人類從沒有PC(個人電腦),到了1981年有了第一台PC。再到1999年,總共花了18年時間,人類創造了1億2千1百萬台的PC,第一個一億台累積了18年的時間。2005年的時候,全人類就擁有了2億6千8百萬台的PC,這是第二個1億台。原本以十八年為週期的技術累積和電腦量的累積,第二個週期縮短到六年,是第一個週期的三分之一。至於第三個一億台,預計在2009年會發生,週期從十八年變成六年然後變成四年。這除了商業意義之外,還有許多政治及經濟上的意義。所有日常生活接觸到的資訊、文字、圖像、音樂等等,正以非常快的速度被數位化,唯有數位化,存取、交換、傳遞的成本才會降低,速度才會加快,這背後隱含網際網路上的政治及經濟的重大改革。這造成很大的經濟影響,很多產品因為網路可以做到無遠弗界的銷售,因此透過網路慢慢建立信用,之後他們生意源源不絕。在這樣快速的數位化過程裡面,本來很多事情被認為受到限制、不可能做到,現在沒有人可以限制你了,包括傳統對於國家和主權的認知。在整個全球化的過程裡面,數位化的力量扮演了非常關鍵的角色。

我們舉個例子,過去拉薩是個幾乎與世隔絕的地方,但藉由資訊科技、電腦和網際網路,拉薩就在你眼前,這個世界也就在拉薩眼前,不再受到地理條件的限制,因此拉薩不會變成化外之地、與世隔絕。在越來越快速的變革裡面,公司為了持續競爭,讓產品的生命週期減短,市場機制是一隻看不見的手,產品傾向功能更好、價格更便宜、上市速度更快,「速度」對公司來說太重要了。於是「整合」很重要,不同於單一的價值跟功能,產品本身要透過不斷推陳出新和功能整合,才能夠吸引到消費者的注意。對於公司、對於社會來講都是如此,不管是升學或者求職,如果只有單一技能就相對危險了,俗話說天時、地利、人和,天時、地利不太能控制,而人和有時能夠掌握,如果具有更多的整合能力,把不同的知識技術整合到自身的話,那會是很棒的事情。例如我有位檢察官朋友,具有資工系的背景,因此可能對智慧財產權的認知比一般檢察官多上一層,當遇到類似案件時,他在該領域就成為佼佼者。另外有位會計師朋友,同時擁有律師執照,因此他在執行會計業務的時候,對於法律有更深一層的認識,進而提升其競爭力。

英特爾的轉型歷程、國際生態鏈、及管理文化

因應快速變化的環境,也出現公司該如何變革管理的學門和討論。就好像英特爾,這家公司雖然知名,但也會因為競爭者的崛起而面臨內部及外部的挑戰,進而做出一些方向上的修正。首先是Intel 1.0,70年代英特爾剛開始的時候,本來是一家做記憶體的公司,後來日本同行物美價廉,打得英特爾抬不起頭來,本來記憶體是主業、CPU是副業,後來記憶體被打到快不行了,CPU毛利還不錯,所以開始考慮轉型做CPU。接下來進入Intel 2.0的時代,基本上訂價法則有兩種,一種是成本訂價法,另一種是市場價值訂價法,英特爾就是從成本訂價法走向市場訂價法,藉由廣告宣傳,把不知名的元件製造商轉型為知名的廠商,藉由品牌創造出價值,做出品牌區隔,所以Intel 2.0就是把裝在盒子裡的CPU拉出來貼上廠牌,讓大家知道它的名字。經過十多年的演變,90年代是英特爾的黃金十年,它每年以超過30%的速度成長,但是在2000年,千禧蟲引發的換機風潮,帶動了最後一波電腦高速成長的高潮,之後個人電腦市場的成長趨緩,這是因為一方面之前的成長太過快速,另一方面電腦也沒有功能創新,在使用模式沒什麼變化的情況下,就沒有辦法創造更大的需求,因此每年只以非常穩定模式成長。這時候,英特爾警覺到不要單單做一個CPU的供應商,所以在2005年的時候,現任的CEO將公司改組,在我們內部稱作是Intel 3.0,那是一個平台化的概念,需要的是一種end-to-end solution(一條龍的服務),這是說預先幫使用者想好使用時的問題,讓使用者不會有很多麻煩,讓產品更容易被客人接受,進而提高銷售量。例如TOYOTA的賣車服務,從客人還沒買車、進門看車、交車、進場維修、一直到車子報廢,然後再到下一部車,它都可以提供服務。平台化服務就是這種end-to-end solution,能夠做得最好的公司,就最有勝出的機會。

接下來談到國際生態鏈,也就是從工廠到市場的生態鏈在國際分工如何被切割。Silicon Engineering(晶片工程)是以矽為主要材質而發展的晶片技術,絕大多數掌握在歐美、日本等先進國家手中,Standard Technology所謂的「標準」涉及到國際政治,每一個標準都是龐大的利益來源,國家之間、政府之間、制定標準的機構之間都在競爭,標準是另外一種形式的貿易壁壘,例如中國大陸對於無線上網制定了一個標準,目的是扶植自己的產業,後來經過協商談判,最後讓國內、國際兩套標準並存,只好用市場機制來決定一切。「標準」是政府之間角力的場合所在,也許是作為扶植國內產業的策略,也許是作為國際談判的籌碼,都有可能。在英特爾,「標準」的制訂基本上是在美國國內進行。然後是Solution Development(解決方案開發),solution就是當元件遵循國際標準製造出來之後,把元件構成一個可使用的產品或可運作的系統,這個部份有些在美國做,有些則是在國外做。接著就是外圍市場端的行銷工作,然後就看到產品了。Silicon Engineering(晶片工程)在美國做;Solution Development(解決方案開發)在亞洲做,亞洲是最大的製造中心,設計研發在台灣、製造生產在中國大陸;Government Regulatory(政府管制)在每個國家發生;市場行銷則在歐洲、亞洲、美洲發生;至於最後的實際銷售,也發生在各個國家。這是整個產業從技術最上游、一直到市場行銷跟業務的整個流程,以及不同地理區域的切割。

我跟各位的報告是先從產業趨勢,再談到英特爾公司,最後談到個人情況,也就是希望從macro(宏觀)一直講到micro(微觀),所以現在談的是英特爾的管理方式。首先它的官方語言是英文。此外英特爾利用許多不一樣的管理工具。目標管理是管理學常用的管理方式,這是說經過大家的溝通來訂定一個目標,做到幾成的話給多少分,而不是由主管依個人喜好來做評判。ranking and rating是計算年度考績非常非常統計概念的管理方式,所謂的ranking是指同樣性質的人通通擺在一個群組裡面,例如擦地板的跟擦地板的比,擦窗戶的跟擦窗戶的比等等;所謂rating是指分類以後再比排名,相同性質的互相比較,這樣才公平。我們這張工作證背後,印有英特爾規範員工的六大價值,第一個是顧客至上、顧客導向(customer-orientation);第二個是紀律(discipline),這就好像軍隊一樣,很少有公司把這個放在價值裡頭;第三個是品質(quality);第四個是冒險(risk-taking),這並不是隨便的冒險,而是鼓勵員工冒險創新,很多事情跟別人稍微做得不太一樣,但是這個風險是一種被通知的風險(informed risk),也就是與上司討論過後所決定的風險,而不是自己隨便冒險;第五個是great place to work,這有兩種解讀方式,一種是解釋為很好、很快樂的工作環境,另一種則是說,如果你很喜歡工作的話,it’s a great place;最後一個是結果導向(result-orientation),很多公司都有這一點。One-on-one Policy是說,如果你覺得需要跟公司裡的主管或任何人談一談,可以發出一對一討論事情的請求。Open-door Policy是英特爾一項有趣的管理工具,當你覺得遭受到不平待遇時,例如認為同事的處理方式不妥,或者把意見反映給主管卻未被採納,而有損公司或是個人利益的時候,你可以跟人事法務(H.R. Legal)部門提出open-door的要求,它會以公正第三人的身分介入調查是否屬實。接著談到Constructive Confrontation(建設性的對質),亞洲人(尤其是華籍員工)通常不會與人對質,更不用說被質問之後還擊,但這有時候會吃虧,我們常常開玩笑說公司裡有幾種人:第一等人是又會說又會做的人;第二等人是不太會做可是很會講,有時候覺得公司這種人還蠻多的;第三等人是你會做但是你不會講,台灣的員工比較會這樣,中國大陸的員工就不會這樣,我要鼓勵大家,多說一點沒關係,因為非過正不足以矯往;至於第四等人就是不會做又不會說。所以我們要學會多說一點,但是confront也是有技巧的,重點就在於要有建設性。另外談到Disagree and Commit,就算不同意也要照做,這是英特爾的獨特文化。最後是2-in-a-box,現在已經比較不用了,這一方面有互補的好處,當一個「頭」不見時,另一個可以馬上補上,就不會影響整體工作,但是角色分工權責不明也是常有的,這就像法國的左右共治,好的時候很好,不好的時候就很糟糕。剛剛這些,就是英特爾的文化。

個人能力的培養

最後講到比較個人的層次。相信很多同學都看過Jim Collins最近一本蠻有名的作品:《從A到A+》(from Good to Great)。書裡頭提到任何公司能夠從好到更好的基礎在於「人」,我們現在談到的是個人的狀況,要如何從好到更好。Jim Collins關於「人」的架構上,好的人才有五個等級,說明了如何在學術基礎上面,加上技藝的學習和經驗的累積,而能夠慢慢地往上移動。這差不多也在解釋組織裡面每一層經理人應有的能力和角色,讓我們知道如何一方面提升自我,一方面代表所屬的組織,創造出自我與組織雙贏的效果。

最後是我的一些結論與建議。首先everything Global,所有東西快速地數位化,加上網際網路的蓬勃發展,世界以無疆界的方式存在,不再受到傳統地理區域的限制,競爭都是國際化的,台大學生畢業後,在亞洲區、在全球,都是在和世界各地人才競爭。其次是剛剛提過的數位化(Digitalization)。再來是人的移動性(Mobility)提高,由於通訊方式的急遽改變,所以人的移動性提高了,各位要去思考在此地有用的技能是否到了別處還能用,例如想到美國唸書和工作,就要考慮自己的技能是否符合美國市場的需求,在一個地方很好,在別的地方可能變得沒有價值,所以要考慮自己的教育背景、語言能力、專業技術,是否能讓你在世界各地移動過程中還吃得飽。最後是整合,整合的力量實在很強,很多新時代年輕人的整合能力很強,把很多技術、經驗、興趣、嗜好,可能很多傳統認為沒價值的東西,透過整合的方式,在現代多元文化社會中找到利基,也就是找到被欣賞、甚至被需求的地位,這甚至可以大到完全做出區隔,而受到肯定和歡迎。

如果各位對於國際競爭或涉外事務有興趣的話,就必須打好自己的基礎,我有幾點提供給大家做參考。首先是如何去分辨雜訊和訊息(identify noise and signal),因為現代社會的資訊太多了,如何過濾出有用的訊號是很重要的。其次是SWOT分析,要知道自己的長處和短處在哪裡,才能夠利用自己的利基。記得在台大時,我參加國際法實例研習社,就在地下室打乒乓球那裡旁邊;同時擔任傑塞普模擬國際法庭辯論賽的學校代表隊。那時候法律系舉辦代表隊選拔,又沒有系別限制,所以就報名參加,選上之後擔任台大代表隊出去比賽,打贏之後變成台灣代表隊到美國比賽,這就志在參加、不在得獎了!但是這個過程讓我練習如何defend、如何argue,特別是運用外國語言。在唸書時參加這個活動給了我非常好的訓練,所以再來談到要加強articulation(簡潔)和justification(合理化)的能力,justify好像翻譯做合理化,事實上我覺得不是很貼切,它的意思是舉出很多例證、把理由講得很重要以達到支持某個主張的目的,而這個手段就是justification;另一個是articulation,這是說如何把複雜的東西言簡意賅、三言兩語就講到,可以把話講得比較漂亮,有時候當思考模式、使用的語言不是自己母語時,可以多加練習,剛加入英特爾時最害怕就是跟印度人開會,因為他們使用英語的能力比台灣學生強很多,不過語言並不是什麼了不起的東西,慢慢磨練就熟能生巧。另外是剛剛提過的整合能力。最後,「精神」是很重要的,Can-do Spirit就是說任何事都要覺得可以做到,不管能力如何,很多時候是態度決定一切,這是我親身的經驗,凡事持著正面積極的態度,都認為可以試試看,然後大家討論看看、想辦法來達成這件事情,這就是Can-do Spirit。

我的報告只是把這些年的觀察提供給大家做一個參考,我個人主要關心的是國際企業的營運和一些涉外領域,不管各位未來想在任何領域發展,希望能夠提供各位一點點思考,也歡迎有任何問題多多交流。(當日演講的精彩投影片,請按此下載

王定愷學長回答同學的提問

Q:請問學長進入這家公司第一個遇到的、或是記憶最深刻的建設性對質為何?

A:我進入公司之後,發現它的英文縮寫特別多,像是什麼FTF、ACT、TAE等等,因公司太久、員工太多而存在很多很多資訊,而且資訊分散在各地,所以我所碰到最大的挑戰在於資料量非常大,連資料都沒辦法吸收了,更不用說整理和有所貢獻。不過一開始不太有人會和新人confront,因為新人有一段學習期,有權利不懂、不懂可以問,那段時間的壓力比較大,不過倒是沒有什麼真的對質confront。

Q:在這樣一個大的公司裡,上面有你的上司、下面有你領導的人,當你的理念與上面衝突時,如何調適自己的想法,讓理念不會衝突,讓自己能夠適應然後包容?

A:我常常說,像我這樣的人是最沒有價值的,因為上面的人職位很大,我的老闆是亞太總經理,下面有兩個階層。一方面我不夠大到什麼都知道、或者什麼都有決定權,但是另一方面又遠離日常執行的工作有一段距離了。所以在現在這個工作兩年半以來,我一直思考如何維持自己持續存在的價值。當上下之間有衝突時,通常我們公司的文化已經形塑成執行力非常強,好像軍隊一樣,大方向從最上頭到最下頭不太會有太大偏差,所以有客人曾經講過,我們公司很了不起,張三、李四、阿貓、阿狗到我們公司都講一樣的話,基本上公司大方向在沒有偏差的情況下,再來就是執行的細節的問題了,而細節是可以變更跟討論的,那就必須建設性的對質(constructive confront),如果大家覺得你有道理就照你的做,否則的話,你就要Disagree and Commit。

Q:學長好!我是公行組碩一的光廷,學長當初唸政治學系的時候,是否想過到英特爾這種商業界來工作,如果有的話,當時做了怎樣的規劃或能力上的準備?如果沒有設想過的話,請問您是用怎樣的方式,能夠在這麼短的時間有這麼好的成就?這是第一個問題,第二個問題是,根據學長您個人的能力還有對未來產業發展趨勢的評估,你覺得我們這一代要進入市場的時候,需要具備怎樣的優勢?還有需要做怎樣的準備?

A:光廷你的問題很好。當我在學校唸書時,大部分同學都在準備繼續升學,考研究所的或是出國留學的女同學很多,男生如果沒有考研究所的就先去當兵,回來再看要出國還是考研究所,只有我考完試到畢業典禮中間就去上班,所以當初在學校就很清楚自己要幹嘛。大三還大四的時候有一門課「國際關係英文」,石老師和明老師開的,我對那個課很有興趣,講講話就好、沒什麼書、很好玩,明老師當時就問我有沒有興趣到外交部去,明老師覺得我很適合做這個工作,那個時候我有經過一段時間的思考和研究,去了解外交工作的狀況和性質,後來還是決定到民間企業工作,所以我大四就很清楚這件事情。

至於到英特爾來是不小心的,我先前的工作在一個叫做誠洲電子的台灣廠商,它是做顯示器的,誠洲把我派到歐洲,,在鹿特丹和巴黎分別大概待了一年多,後來回台灣之後,誠洲營運狀況不是很理想,業界朋友問我要不要到英特爾去,我完全沒有計畫要進這家公司,當機會來的時候,就進去了。但是我要分享的是,你必須要打造一些foundation去創造這個機會,而且當機會來的時候才能夠抓得住,對我來說,這個基礎在於我跟業界的朋友大家也都保持不錯的關係,大家也都覺得我也許能夠做某些事情,所以當有缺的時候他們就想到我,為了開了一扇門,我過去在學校的訓練、參加社團的經驗、派到歐洲去的管理經驗等等,都給了我一些foundation,讓我可以在這上面繼續往上蓋,加上運氣不錯,就變成今天這樣子。

給各位的建議就是說,給別人一個負責而正面積極的態度,是我和現在業界朋友聊起來,可能是年輕人比較欠缺的東西,現在年輕人多了很多我們這一代沒有的東西,創造啟發能力比我們強很多,對於自己的主張看法也比較有自信,但是有時候碰一下就不見了,沒辦法徹頭徹尾,在商業社會裡面這很傷credibility,以後很難持續下去。大家都具備了很好的good,但要如何達到great呢?這中間的差距在於是否有責任感以及正面積極的can-do精神,怎樣有一點點不同,我覺得是在這裡。

Q:王學長你好!各位老師、各位同學大家好!我是國關二的郭易凡。學長有提到foundation的問題,請問學長認為學識比較重要,還是職場經驗比較重要?還有第二個問題就是,學長剛剛提到Intel value裡面有紀律(discipline),但是在電子產業裡面好像創造力和活潑性比較重要,那麼紀律和這兩者之間會不會有所衝突?

A:我認為只要是有價值、符合你未來規劃的經驗都是好的,主要是看你長期想要做的發展,當然也不是一陳不變啦!我們說男怕入錯行,其實男女都怕入錯行,選對產業、進對公司、跟對老闆,是三件很重要的事情。假設你的目的地是高雄,如果你先跑去基隆,可能比較不太有效率,所以你的高雄在哪裡你要先想好,假始你的高雄確定了,中間小繞去南投玩一下也沒關係啊,但是一旦繞太遠、差太多,當你要再繞回來,你就要花相對多的時間,所以要儘早確認你的高雄在哪裡,而且那是要符合你興趣的,沒興趣的事情那會做得很辛苦,所以依照你的興趣,把你的高雄選出來,至於你要走北一高、北二高還是要坐高鐵,那都沒有關係啊,所以要不要唸研究所,我想那要看你要去的高雄在哪裡。

至於紀律跟創意,我覺得完全沒有衝突。我們講的紀律是一種做事情的態度跟原則,這並不影響你在發揮創意的過程中受到太大的拘束,當然這中間或許有某些灰色的地帶。例如說重創意的軟體公司,它可能對於上班時間員工穿著不太管,這個在他們公司就不是什麼紀律的問題,但如果是銀行行員,開門時沒有坐在櫃檯上就不行的,所以在那樣的場合裡面就沒辦法允許這樣的紀律。所以紀律跟創意基本上不相違背,但是應用程度的限制在不同場合是不一樣的。舉我們公司紀律的例子來講的話,我們非常重視執行的紀律和道德的紀律,我們叫做code of conduct(行為準則),告訴我們在遇到利益或價值衝突時,例如內線交易等等,如何拿捏分寸,我們公司在上面有白紙黑字寫的非常清楚,什麼東西可以做、什麼東西不能做、擔任什麼職務不能在外面兼職等等,非常非常清楚,違反了code of conduct公司會處理;另一種是利益衝突(conflict of interest),例如球員兼裁判就是一種利益衝突,這個時候也要避開,這一點在我們公司也是有非常清楚的規定。我想一般其他公司的話,就是道德層次跟法律層次,有的公司有規定,有的公司沒有規定,但是以一般普世價值來講的話,我們大概也知道界線,公司就規範在道德的這一塊,因為到了法律層次的時候,就會有法律來處理。

Q:我是碩二的張珈健,學長你好!我關心的方向和剛剛同學關心的好像有點不一樣。我的問題大概可以分為三個部份。第一個問題是說,英特爾在佈局上,我們知道像研發這種最高階的技術當然還是在美國本土,那關於新加坡、中國大陸和台灣,在英特爾的佈局裡,這三個負責製造的地方有沒有更細緻的分工。第二個問題就是說,這些分工有沒有考量到當地政府執行效能、政府效率或是政策等等因素?第三個問題就是我們大家比較關心的,兩岸目前的局勢,是不是真的有影響到英特爾在國際佈局上面的策略?

A:珈健這個問題很大,我嘗試來回答一下,但不代表本公司立場。先回答第一個問題,新加坡、中國大陸和台灣這三個國家來說,我們分成兩個部份,一個是內需市場、一個是它在國際分工體系裡面所扮演的角色。內需市場的話,中國大陸的內需市場相當大,它的人口、經濟實力、對於電腦的需求、全球資金的投入、所需的基礎建設,沒有疑問,從內需市場角度來講,中國大陸是一個對於英特爾非常重要的、在全世界應該算是最重要的市場,相較於台灣跟新加坡,它的市場規模是數以百倍、千倍計,所以從英特爾產品賣出(sell out)的角度來看,中國大陸非常非常重要,我們投入了相當多的市場資源在裡面做開發,希望能夠有更多銷售成長。

但是反過來,英特爾本身是一個賣晶片的公司,以產品研發、製造生產、到完整產品的角度來看的話,這三個國家,我認為最重要的是台灣。因為目前全球大概有80%上下的不同資訊產品項目是台灣廠商做的,made in China by Taiwanese,很大部分的研發資源、團隊、公司營運的重心跟最高管理階層都還是在台灣,就各位看到的這些上市的電子公司等等,所以從產品研發、生產製造的角度來說,英特爾非常需要靠台灣在整個生態鏈裡面扮演好他的角色,最後才會在市場上看到產品,在這樣的角度來看,台灣的排名是第一。

接下來就剩新加坡了,新加坡這幾年我們說空洞化,從IT的角度來看,空洞化的速度上面是相對快的。1960或70出生的人不會講華文的很多,因為當時他們覺得會講英文,賺的錢就夠了,所有西方世界到亞洲來一定要經過新加坡,但現在不是了,現在不會講華語的新加坡人,可以用悲慘兩個字形容,因為看起來就像華人,所以新加坡政府就鼓勵學華語。這大概是新加坡的情況。雖然目前非常多跨國企業的亞洲總部,但很多都已經直接移到上海去,但是這個政府非常有彈性,新加坡人自己也承認他們很怕輸,他們政府也很怕輸,所以政策因應局勢的彈性非常大,這可能跟他們的文化與政體有點關係。

再來看第二個問題,在國際競爭之下政府扮演什麼樣的角色。有時候身為一個台灣籍的員工會有些感嘆,因為台灣政府在這方面做得比較少一點,我們比較花多一點時間在自己家裡面,外面的世界打得怎麼樣,我們比較沒有花那麼多精神在上面,在施政、政策和教育培養大學人才時,我覺得這中間都沒有什麼連結性,導致我們都要自求多福、各憑本事,但其他有些政府是透過政策、補助、施政方向來讓整體學生的競爭力、國家競爭力提升,我們的政府在人才端這方面不是那麼的重視;至於招商的話,從政府和國際企業的互動來講,台灣是非常歡迎外商,但是卻沒有具體的措施,新加坡是非常歡迎又有具體的措施,中國大陸則不是那麼歡迎,因為反正大家都要來嘛,來了就是按照他的遊戲規則來玩,但是改革開放後她文明的速度也非常快速,也了解到不能關著門幹,開始思考怎樣把自己國際地位進一步提升,因為她是土地、人口、資源都相對眾多的大國,再加上全世界投資進去,既有錢又有人很好辦事情,所以他們的主導力量比新加坡和台灣的政府要強多了,但效率上面就不一定。台灣政府只是說很歡迎很歡迎,但是協調整合相較於新加坡還有一些努力空間,這是我小小的觀察。

兩岸的情勢的確是有些敏感,特別在IT業界,台灣跟中國大陸非常親密,這影響到全球整個資訊產業的動態和生態。台灣只要大地震,全球IT產品供貨是可以斷貨的,像921就斷掉三個禮拜,所以這中間的確是有影響。包括在處理組織的問題時,都要小心避開中國跟台灣的問題,我們不用這樣的國家名稱做分類,反而用職務的功能來做切割,比較不會牽涉到這個敏感度,基本上公司也不允許在上班時間講這些與業務無關的事情,所以同事的相處就還OK。對於兩岸局勢,我大概是審慎樂觀吧,並不是那麼悲觀,但要說樂觀的話,我還是比較審慎一點。

Q:學長想請教一下,剛剛你談到「整合」問題,我還蠻有興趣的。就你的工作管理經驗當中,怎樣去培養更多的英雄來幫你做事?我發現大部分台大法學院這邊的學生,比較愛自己當英雄,所以到外面組織工作的時候,常常會被文化幫、政大幫的夾殺。就你的管理經驗,這方面要怎麼克服?謝謝!

A:有道理。很多經理人是運用很傳統的「點對點」的管理模式,上司掌握下屬的所有資訊,而掌握資訊就掌握權力,他們一方面不讓你知道從上面下來的資訊,一方面也不跟上頭講你的豐功偉業,做的好都是自己的功勞,做不好都是下屬的責任。但是在知識經濟的時代,這種管理方式已經帶不太通了,很容易離心離德,人家就散掉了。所以我個人哲學就是我的透明度很高,我下頭做什麼很棒的事情,我一定讓我的老闆認識他,唯有這樣才可以不斷地激勵自己、不斷地進步;但如果有一天被下面的人趕過,你也要有那個心態去接受啊,不一定每個人都要豐功偉業都要當英雄,而且適才適所,有些人很喜歡一直做沒關係,有些人想要和家庭取得平衡,所以其實價值是蠻多元的,不一定每個人都非出頭不可。所以我個人的哲學就是說,身為一個經理人,我期許自己不要有太多自己的agenda、維持高的透明度,一方面讓我的員工除了在薪資上面能夠得到應有的報酬,另外他的成就感也很多來自於上頭能夠看到他做的事情,而且我的團隊應徵新人的interview,都是大家都說好的人才應徵進來,而不是我說他好才應徵進來。

Q:簡單問一個問題,學長好!我是公行碩二的陳昱舟。學長剛剛提到您在未畢業的時候就開始工作了。很多企業都有提供類似intern的工作,不知道像學長的公司有沒有提供這樣的工作?像這樣intern的工作對於將來,不管是能力的培養,或者在interview時是否有加分的作用?順便問一下,政治學系的學弟妹有沒有這樣的機會。

A:intern的工作我認為是非常有價值。只要是人的組織,不管是公家機關或是民間企業,如果透過intern這樣的正當管道,能夠讓你儘早進入一個未來會進入的環境,去接觸不同年紀、不同背景的人,我以前也做過,這是相當有幫助的,因為學生身分相對單純,在學校裡面,多樣性受到一些限制。至於英特爾有沒有intern,應該是有吧,但要求的背景條件我就不太確定了,這個部分我回去和人事單位了解一下,我回去馬上會去了解,只要有這樣的機會我就讓系辦知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