再造新文明:李大釗早期思想中的普遍與特殊
作者:楊芳燕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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民族構建與文明再造是清末以降許多中國知識份子的關懷所在,本文探討了1914至1918年間,它們如何現身於李大釗為謀「民族之復活」而發展的一套文化論述。具體而言,本文追溯李氏如何從「風俗保群」論出發,進而提出「造可愛之國」的課題及「青春中華」的理念,最終抵於「第三文明」的主張。本文指出,在他深受傳統影響的「青春」宇宙觀籠罩下,李氏發展出一種「普遍」與「特殊」相互交融的視域,進而將上述兩種關懷結合為一體兩面的追尋,最終並以超越西方主導的19世紀文明模式、創造具有社會主義內涵並調和了東西文明特質的「第三文明」,作為人類共同致力的目標,以茲解決現代世界的危機。本文強調,第三文明論雖有重大政治意涵,亦受到歐戰與俄國革命的影響,但它不能被化約為單純的政治性建構,反而突顯了「文明再造」的思考所涉從宇宙觀、個人觀、文化觀到歷史觀的複雜議題。「文明」固然可被本質化成為標示身份認同的符碼,亦可被援為民族國家的正當性基源,但在李氏那裡,它最突出的意義並不在此,而在於作為一種認識世界、改變世界的批判性範疇。對他而言,普遍未必與特殊衝突,而真正具普遍意義的20世紀新文明(亦即第三文明),必須經由東西各民族在自己的傳統基礎上,通過東西文明的匯通始可得見。李氏最初即是透過第三文明的視域,迎向革命的選項。可是,他將事物的普遍性建立在特定的宇宙論之上,以及他始終無法具體說明如何調和東西文明──這兩個事實,使得「靈肉一致」的文明理想,在理論與實踐上皆面臨了困境,最終只能如梁漱溟對他的批評那般,「俟諸未來」。他因而留下這樣的問題:在革命過程中,究竟有什麼資源,足以阻擋這個理想不異化為政治動員的工具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