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母系動態

黃猷欽學長專訪

黃猷欽(84年班)
倫敦大學亞非學院(SOAS)博士
國立台南藝術大學藝術史學系助理教授

編者:黃學長好,請簡要聊一下您在系就讀及畢業後深造的過程?

黃:我是黃猷欽。台大政治系國關組從1991念到1996年,沒錯,五年,我延畢一年,因為要準備考藝術史相關的研究所。我研究所碩士班讀的是中央大學藝術學研究所,說來就是對藝術史產生了更大的熱情。三年後畢業,時值1999年,先當兵兩年,退伍已是2001,記得是三月出關,就直接進中研院歷史語言研究所的數位典藏計劃做專案助理,學了很多,很雜但很實用。但那仍不是我想要的生活,因此工作了一年半,在2002年九月前往英國攻讀藝術史博士,最後拿到了London的SOAS,也就是亞非學院的藝術史博士學位。

我2007年回到台灣,先在成功大學作一年博士後(和我專業完全無關的工科領域,同樣是學了很多),並同時在國立台南藝術大學藝術史學系兼課,一年後拿到正式聘書。一份工作叫「助理教授」,教書四年生涯,到現在填了這份問卷。

編者:學長的造型、專長、與在南藝大開的課都很特殊,能否也跟本刊讀者介紹一下?

黃:我的研究興趣,真的是因為有興趣才去研究;當然有更多有興趣的事情,還沒有機會開始研究;所以我的研究主題和我個人特質相近,也就是很POP,音譯「普普」,對採古典研究路徑的學者來說,就是「沒什麼」的意思。而從傳播的角度來看,卻是很popular,很通俗流行的意思。我喜歡大家都可以接觸到的事物,我不認為我阿公阿嬤看到的、聽到的,就比不上收藏家或學者的品味(這其實就隱藏著藝術與政治/階級的社會學概念了)。所以我寫過郵票、偉人塑像和電影美術設計的文章,也開設過設計史、漫畫史和日常生活與物質文化的理論課程。簡單來說,我的生活和研究是黏在一塊兒的,掰不開。

編者:不知您是何時感覺到對現在的領域有興趣?是在台大政治系求學時嗎?那麼您會考取與就讀本系?

黃:我對藝術史的興趣──嚴格說是「視覺文化」(visual culture)的興趣──是從小就開始啦!我大一的時候很想轉外文系,後來轉不成,也好,事實上我很感謝政治系讓我有很大的空間想自己的未來,想自己要什麼。大二時就細想:我小時候最喜歡什麼?我喜歡畫畫,也拿過獎,直覺似乎要往藝術方面去走;但難道是創作嗎?後來找到幾本國小時期的剪貼簿,裡面全都是報紙剪下來的圖案,我還按照圖案的類型分門別類加字註記。原來,我應該走理論,而且是分析圖像的工作。那講起來就奇怪了,我為什麼當初大學不念藝術史學系?是這樣的,全國第一間藝術史學系創設於南藝大,那是2003年的事情。那為什麼念政治系?兩個原因,第一是我高二就玩選舉,對政治實務感到很親切又自然;第二是我聯考分數剛好落在這裡。

編者:學長覺得在本系就讀的經驗對您今日的專長與研究的幫助何在?

黃:在母系的收穫,我從同儕、教師和課程三方面談起。首先是同儕,這些在妳身邊圍繞的同學們,每個人都是寶藏。透過對話和討論,我學的其實比教科書還多,因為妳以後出社會要面對的還是人,不是教科書。教師的部分,我覺得人與人的緣分不同,當然會受到的影響也有差異,言教身教,我以為老師的個人風範對我影響可能還比他的專業多些。比如黃錦堂老師在大一的時候鼓勵我勇於做自己,而當時的確對我有很大的影響(助選/玩樂/作設計/談戀愛!都是自己的選擇!)。至於課程,嗯,我喜歡中西政治哲學思想史,這對我的美學閱讀有直接幫助;囚徒困境和三角戰略等理論,讓我喜歡邏輯思考和觀察時勢與人性。我現在做研究,經常涉及到政治方面的議題,這很直接,像是郵票上的宣傳戰,日本與韓國都持續發行竹島/獨島的郵票,在西方則像是英國與阿根廷所發行的福克蘭群島郵票;或是豎立在台灣各地的偉人塑像,現在少了,以前很多,仔細研究這些塑像的服裝,就會發現中山裝其實是最「經濟」的,因為孫逸仙和蔣介石塑像的差別主要在頭像,對大量生產的業者來說,這竟然是最節省成本的。


英國與阿根廷在福克蘭群島戰爭爆發前,分別發行對該地宣示主權的地圖郵票。

在領土的宣示上,我國郵票大量使用「三合一」(中國大陸、臺灣島和海南島)的「地圖模式」呈現全中國,對岸卻常選擇以「風景模式」再現臺灣。(圖文/學長提供)

編者:談談您從本系畢業後到海外深造的經驗。比如您是如何選擇深造的國家與校系,又如何逐漸完成自己感興趣的研究?

黃:我從本系畢業之後轉換跑道到藝術領域,因此主要的訊息來源是中央大學藝術學研究所。當時考量的是語言,我想過法國,但畢竟不如英文好,所以選擇英國;美國我從未曾考慮,主要還是比較私人的理由:搖滾樂。哈哈。我運氣相當好,念書都遇到好的指導教授,先是吳方正教授,後有柯律格(Craig Clunas)教授。我們都以一種亦師亦友的方式相處,連論文題目都是在一個下午就決定出來的。我覺得出國念書最重要的是:你/妳的想像力和遇見適合的指導教授。對一個要待上至少五年的地方,妳/你如果不喜歡,那很不幸;有名的指導教授未必適合妳/你,有名的學校,也未必是你/妳幸福人生的門票。另外,一定要搞清楚自己在做什麼,先工作幾年再念書/或不再念書,都可以,這些是可以隨你/妳個人安排的,沒有一定順序。

編者:學長覺得您的研究的社會意義與貢獻是什麼?算不算「學以致用」呢?

黃:有些人認為自己不懂藝術,因而感到自卑和羨慕那些懂的人。瞎扯,對我來說,懂不懂和有沒有品味這檔子事,是「知識/權力」在作祟,我們不應該讓藝術成為一種壓迫工具。也許我個人所做的「普普」型研究,能讓屬於常民的視覺文化得到重視,進而讓我們對於眼睛看到的事物有著更高的敏感度,生活的趣味是會讓世界更好的。大學學歷不應該以「用」的角度來看,我們應該好好思考的是:沒有這張文憑,我會什麼,能做什麼,競爭力在哪裡,個人的特點立基(niche)是什麼。我在台大有沒有學到東西?當然有!如果問我有沒有「學以致用」?這樣的問題我無須回答。

編者:現在社會經濟情況比較蕭條,很多年輕同學與系友未來的生涯有些困惑,學長的努力與成就應該對不少人是很大的啟示。不知您對系上年輕同學們有什麼要提示和鼓勵的?

黃:做_好_人。我始終鼓勵學生要做個好人。第一就是愛家人、愛情人、愛朋友,有點自私的排序,但我覺得最自然。不自然的事情,鐵定有鬼。其次是要誠實,善意的謊言我不加評論,但最重要的是:對自己誠實。懂不懂,會不會,想不想,要不要,都要誠實。連自己都欺騙,很可悲,也可惡。最後用犀利人妻安真講的話鼓勵大家:不要怕!

編者:真的很犀利,非常感謝學長接受我們的訪問。也希望您持續關心系友會和母系的動態,日後多多提供鼓勵與指導。

黃:不用客氣,謝謝您。